年4月29日下午五点四十左右，带上望远镜和我买的三明治，师生五人相约去后山观鸟。刚出校门，我们在通往街道图书馆的土路上停住脚步，土路约两三米宽，左边隆起的土堆上长满鬼针草，右边则是五节芒的主场，所以我教他们认识的第一种植物便是五节芒，也就是他们在四楼教室往后山看能够看见的植物。我们遇见的第一只鸟，是白头鹎，停在离我们约三米远的茅草上，头顶醒目的白，橄榄绿身子，又名“白头翁”，这也是我去年开始观鸟时最早认识的鸟，在深圳非常常见。走到新村的人行道口，顶顶去放书包，遇见嘉琪，邀请她和我们一起，她爽口地答应了后也去放书包，说等下在小镇和我们汇合。我和晓纯、心月在人流如织、车声轰隆的路口聊天，她们是好奇心旺盛的女孩，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我跟她们分享我从去年开始观鸟的经历，从最初的小白到如今可以听音识别身边鸟类的观鸟者，其间的收获治愈人心，比如，认识候鸟的勇敢，分享鸟在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如何生存，那些动辄千里甚至万里的迁徙，是怎么样给了我长久的鼓励。在我们聊天的时候，对面的信号灯红了又绿，绿了又红。等来了顶顶之后，我们四人沿着台阶走去小镇，路上兴致勃勃地聊天，在琴叶榕的树下看它的叶子，进村口的时候，听见背后有人叫“老师”，我以为是谁认错了，没太在意，彼此摘下口罩一看，原来是飞翔和元礴，半年没见，在台阶下的我看路上的他们，长高了不少，他们拖着行李箱离开后，这几个同学说，我们高一也会这么成熟吗？原定的是一趟观鸟之旅，但进了小镇，我们就开启了慢速模式，一路欣赏鸡冠刺桐、黄葛树、非洲楝树、木棉树，非洲楝树是4月11日返校第一节语文课心月小组去观察的树，看了花如铃铛、内有斑点的毛地黄、雅致的蓝花丹、紫色的鼠曲草、恣意生长的狗尾草、芳香宜人的使君子，在小镇隧道口，我们发现了一只红耳鹎，我让他们用望远镜看，他们欣喜不已，一个个嘴里说出，我看见了，我要看，我也要看，我调侃他们，以后不要把所有鸟都叫小鸟了。红耳鹎停留的树下就是一丛盛开的使君子，我们走过去沉浸在它的芳香中，学校体育馆后的廊亭上，也铺满了使君子。在小镇玩了半个多小时，为一棵树、一朵花停留，感觉很难走出去了，我提醒他们，咱们这样看下去，天要黑了，还是先穿过隧道吧，顶顶复述“穿越隧道”，我们上周刚刚读过莱辛的短篇《穿越隧道》，一篇很好的成长小说。隧道不过十开米，走过去之后，我们头顶飞过了两只朱颈斑鸠，虽然没看清楚，但是凭借咕咕咕的声音可以识别，我顺便教他们区分山斑鸠和朱颈斑鸠，几个孩子超级可爱，我模拟鸟的声音，他们就跟我叫起来，又听见了山鹪莺，一串清亮的滴滴滴。沿着沟渠往后山走，天色渐暗，沟渠里传来蛙的叫声，远处山里的噪鹃声似乎在迎接我们。走到污水处理厂附近，看见左边屋顶停着一只白鹡鸰，他们轮流用望远镜看，之后，我们经过一块芦苇田，每人擦了一点双飞人，在芦苇田里，白头鹎、红耳鹎随处可见，虽然在暮色中看得不清晰，但我们兴致未减，从芦苇田转回绿道时，发现工人正在修建一个咖啡的亭子，就像嘉琪说的，小镇在发生变化。绿道的左边是一列小叶榄仁，是晓纯小组返校后观察的树，被小王同学写进过作文里，同学们戏称为小树榄仁，这也是网课期间我记录过的树，见证它从光秃秃的树干变为满树新绿。还没到后山山路上，暮色降临，我们五人在驿站边吃三明治，偶有大鸟飞过，同学们说，哇，它滑翔的姿势好优雅，我调侃，那我也分享鸟儿炸毛的时刻，我们听见鹰鹃“贵贵阳”的声音，几个人倍速发声，可以得其精髓，又有夜鹰“哒哒哒…”向我们发射信号，顶顶说，这不是小时候玩具枪的声音吗？在山路上走的时候，偶有车来，嘉琪总是贴心提醒我们靠边，在小镇上也是如此，提醒我们看路。天色已黑，我们依靠树影分辨哪棵是樟树、那棵是桉树，遇见有香味的地方，几个人就停下来大吸一口，这也是一段闲聊的路，我问他们压力大不大，怎么理解学习，嘉琪说，学习可以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晓纯说生活就是学习吧。心月和顶顶说了什么我忘记了，他们两个是网课期间最活跃的孩子之一，心月总是惊奇地发出对所见事物的感叹，顶顶则是在我在校园观鸟时会从跑道跑来的孩子。走到了后山的桥上，晓纯谈起为什么会主动做科代表，在我还不是她们老师的时候，一个早晨，我突然叫住操场上晨跑的她们，告诉她们某只鸟的名字，那一次的偶遇后，她想离这个热爱自然的老师近一点。心月说非常喜欢自己的班主任，告诉我，发现自己与姓钟的老师有缘。嘉琪说她觉得最操心的老师是李Z老师，从小学到初中，她见证了李老师为学生做的点点滴滴，我感叹，原来你们观察了这么多，记住了这么多啊！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在我们嘻嘻哈哈的时候，路灯亮了，像是被我们的话语打开的，我们往回走，走了一段后，在路边坐下来，我提议玩飞花令，几个孩子说，惨了，老师要抽背了，我们玩了“风、花、春”的飞花令，明明默写常得满分的晓纯，连连说，啊，有什么，想不起来了，此时，蛙声如雷，玩风轻柔。玩了飞花令之后，一人唱了一段歌，几个孩子毫不拘束，爽快地唱起来。回来的路上，我们惊喜地看见了两颗星，打开手机识别，应该是参宿七，这时候，轮到老师输出了，想起一段话，叫不出星辰名字因而使苍穹缺乏神采，这样写来的夜是一回事。如若诗人懂得星球的运行规律，如若湖面倒影的并非泛泛的什么星座，而是璀璨的猎户星座，那么同一个夜便全然是另一回事了。几个孩子不时发出好开心、好幸福的感叹，我调侃，这次我们可以真情实感地写出，今天我真开心吧，就是小学日记的万能结尾。经过一个土堆，顶顶和心月走上去，晓纯和嘉琪也跟着上去，我想着一起拍个合照，孩子们说，那我们等人来，不一会，她们说，老师，有人来了，在夜色中，浑身汗涔涔的我们，望着下边幽深的山谷，开心地拍了合照，旁边刚好有一棵繁茂的大树。说到树，我们提到了《树会记得许多事》，晓纯打开手机记录下来，也聊到了《树上的男爵》。走到栈道边，旁边是稀疏的杉树，我们停下来，惊喜听见了猫头鹰的叫声，看见了两只萤火虫，如果不是这样的夜游，我们如何能够收获这一份山林的礼物？更不用说，我们在回程的溪水边，识别了白胸苦恶鸟“苦恶、苦恶”的叫声，顺便聊到山林、沟渠如何更好地成为鸟类的栖息地。一段并不远的路程，我们来回花去了四个小时，意犹未尽，即便用心地记录，还是会遗漏一些细节，比如，那些散落的话语、那些坦诚的倾诉，如果没有及时地记录，它们就是落入风中。想起一段话“那些我们熟悉并时常回顾的风景，成为抚慰我们心灵的地方。那些地方之所以令我们心驰神往，是因为它们所讲述的故事，它们所拥有的记忆，或仅仅是由于风景的美丽，不停地召唤我们频频回返。”最后用心月的话结尾：这是一个超棒的夜晚！有鹰鹃“桂桂阳、桂桂阳”地叫着萤火虫点亮他的小灯妄想将夏日烫出一个洞超级幽深的山谷里埋着寂静但都被一师四小只打断了他们边走边笑边说话坐在一旁的凳上吃三明治听到没有听过的鸟叫声又急急忙忙地拿出手机来录音他们还玩了“风、花、春”的飞花令唱了自己喜欢的歌拿出手机和望远镜观测卫星一起聆听白胸苦恶鸟“汪汪汪汪”地叫声他们说了很多的话谈了很久的感想走了很远的路开心的像个得到糖的孩子我将永远记住这个夜晚，期待今晚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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