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六婆人物系列之三
刘化文
01药婆“白素贞”
白素贞,姓白,实际名叫白素青,小名素青,是应县城东北乡柳树沟村人,生的身板条达,皮肤白皙,象江南的女子,见到她,人们第一念就想起了《白蛇传》里的白娘子,所以干脆叫她白素贞,她也乐意,浅浅一笑算是认了。
素青出现在人们眼前的形象,常常是背上背着个背篓,右手拿着刨锄,头上箍着头巾,口上罩着纱巾,象南方的采茶女,一身宽大遮体的花衣,人们很难想象内里包着怎样的胴体。北方的背篓是柳枝编的,比较笨重,但能把盛器背在身后可以放开双手,便于劳作。
素青是采药女,一辈子就和草药打交道,采药、制药、卖药。
柳树沟村在边耀山脚下,边耀山只有黑石头、红狐狸和野生药材。靠山吃山,素青她爹又是个乡村郎中,在过去的年代郎中用药都得自己采摘和炮制,所以她采的药大部分用于她爹行医。素青上面有个哥哥,很早时就当了兵,一去,走了个无影无踪,所以在家里她爹按她是男孩子使唤,她也练成了一把好手,做营生又快又巧。
素青从小就跟爹上山采药,从大头顶峰到水沟寺,从甘沟梁到黑石头窑,方圆百里的沟沟岔岔,哪里有坎,哪里有崖,即使猫眼、山洞、蛇窝,一矇眼也能数得清楚。
制药是个技术活,采药也有季节性。清明节一过土脉消通了,他们父女俩就开始上山,先在就近处的向阳坡地挖茵陈,茵陈就是白蒿,属菊科植物,三月大地一接阳气,它就抖开枝叶,现出绵绵的灰绿色,连根挖起,全身可以入药。俗语云:三月的茵陈四月的蒿,五月砍了当柴烧。茵陈能清热、利湿、退黄,入药能治夏天的感冒,春天的肝炎。采回茵陈拣净枯枝去掉泥土,切碎后放在西下房的筛子上荫干。接着就是刨柴胡,柴胡也是清热解毒败火的好药,柴胡只用根入药,挖回后去枝干洗净,趁湿切片,凉干后用米醋闷半天,再上锅炒,炒到微黄最好。最用力气的是挖甘草,甘草当地人叫甜草苗,立夏前发出七八对叶子时挖出来药效最好,甘草是解表和中的药,它可随着别的药入气入血,进脑进心。它的发现是比较晚的年代。传说古时候有一个郎中,有急事要到外地去,因为走得仓促,包了几包药材吩咐弟子来了病人就用这几种药,师傅走后病人就越来越多,那几包药很快用完了,徒弟们见院子里垛的干柴和这几种药相象,于是将干柴剁碎入了药,也巧,那时流行的正是春寒脾虚咳嗽的病,喝了干柴汤,患者居然都痊愈了,这种干柴有点甜,因此得名为甘草。甘草耐旱,生在土厚的崖头边上,有的多年生甘草根系发达,有的一米多长,采回后切片,晾干,用蜜闷润,再微火炒黄,就成了脱毒后的炙甘草了。
边耀山上尽是宝,春天还有赤芍、远志、天麻、黄芩。夏天有半夏、附子、车前草、毛知母。秋天有当归、地黄、黄芪、党参、黄连、细辛、麻黄。冬天有大黄、葛根、板蓝根、天南星。这些都是素青家的常规用药,每年必须储足,一般春药用根,夏药用果籽枝叶。有两种特殊的药材,一种是麻黄,按头的多少论岁龄,一头一岁,有一年她们采到一株百头麻黄。还有一种是洋金花,一人高的杆,夏天开着白花,花期过长,立冬前果实干裂,采下果叶,晾在檐下,正月十五后磨成细粉,有麻醉作用,当年华佗先师给关云长刮骨疗毒敷的就是洋金花,每年伏天他们进山路过蛇窝,抓一把洋金花撒去,一窝蛇立马就昏睡过去了。
最难炮制的药材是天麻、黄精、地黄,得九蒸九晒,蒸的不能过嫩,晒的不能过干。素青最乐意炒车前草和毛知母,先慢火炒黄,再加高温,同时喷撒浓盐水爆炒,嚓——嚓——,炒盐的香味结合药香,让人心清气爽。
边耀山上也有奇异的药材,有多年生的野山参,崖石间有何首乌,千年灵芝,运气好都能碰到。
一年的夏天,素青梦到一个白胖白胖的娃娃缠着她,尽往素青身上拱,躲也躲不开,整整拱了一夜,早上素青和她妈说了,她妈说那是千年的人参娃娃,如果碰到了,你挖不了,就用红头绳拴住,周围画个圈锁住,让你爹去起。接着她妈给她讲了公元六世纪上党山区青年书生王腾发现人参的故事,告诉她碰到人参看芦头芦碗珍珠点的方法。
果然没几日素青半晌跑下山,说有棵大人参苗,她爹拿了工具和香表祭品说去请参王,直到太阳落山才挖回了这棵人参王,去净土,整顺根须一看是一对逼真的连体娃娃,素青爹用老酒泡了供在正堂。
她爹说,人参是百草之王,集千草之灵,是珍贵的补品,人吃了它能身清气爽,延年益寿,但吃多了反而有毒,良药三分毒,得病也是治七分养三分。凡药一入口就行于七经八脉,也能入于脑髓骨殖,药性不对或药毒未脱尽都是医家害人。用虫毒者叫蛊巫,用草药者叫郎中。蛊巫用虫毒,南方多有。虫蛊就是按要求捉来蝎子、蜈蚣、蟾蜍、毒蛇、毒蜘蛛,放入一个罐子里,密封后埋入地下七七四十九天,任其互相蚕食,剩下那个活物就是蛊虫了,再用蛊虫的排泄物作害他人。中医也用蛇蝎游蜓蜈蚣蟒入药,但都得炮制去毒,才能用。
素青从小跟他爹采药、制药、抓药,已把各种草药的药性和作用滥熟于心,他闭着眼也能摸出白芍和赤芍的区别来,她有时候也给人下方用药,但最后还得交给她爹甄别。但常有女性看妇科,就全由她全包了,什么血崩、带症、淋下、湿疣都能药到病除。
素青长到十七岁时,开始有媒婆上门提亲,都是有名望的人家看中了她,她爹说等回她哥再说。这都是老辈人的顾虑,妹妹先嫁了,哥哥就难娶啦。俗语说,女大不中留。近日她爹发现素青近期有事没事就往山上跑,山里有狐子、狼、金钱豹,一个女孩家这咋能行?她妈说,甭怕,山上有王五。
王五是本村猎户的儿子,王家种的地少,以打牲为业,除了狐子以外什么动物他都不放过,乡人说边耀山是狐仙的领地,王五就信了,从此不打野狐狸。
过去王五上山有时也和素青他们一起走,王五设的机关素青他们都知道,王五是二十多岁的精壮后生,上山走的快,脚声小,并且鼻道灵,各种动物走过的气味很远就能嗅出来,他也真该吃这碗饭。
素青和王五,一起长大,一起上山,方圆百里的边耀山上常年就走着他们两个年轻人,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日久生情是肯定的。夏天的一天,两人在木瓜寺门洞避雨就说破了这一层,素青脸红心跳了好几天也没给答复,最后王五追着素青问,这事就算定了。转过冬天,本家的三奶奶寻上门来闲坐,先是拉家常,接着绕了一大堆寡话,素青她妈聪明,觉得三奶奶有事要说,就问,您要有难事需要我们就直接说吧,三奶奶壮着胆说,不是为我,是咱们家的素青和王五好上啦,王五爹差我过来说合的。素青爹妈觉得有点突然,但也想过这事,老王家倒也是正经人家,王五也能吃下苦,就是兄弟们多,虽说相互是个依靠,可是财怕三股分,过门后连间土窑也没有。她妈虽然没当面屈了三奶奶的老脸,但犹豫了好长时间。私下探问素青的主意,听来素青的口风很坚决的,父母也觉得素青从小跟着受苦受到现在,不想再为难了孩子了,就咬咬牙依了她,这事就和风细雨地办了。
素青结婚后依然上山采药,从此跟在王五的后面走,夏天雨后他们在上庄村北,看到狼叫咀悬崖半腰处有一簇蘑菇,大的像碗,小的像勺,王五眼尖,说那是灵芝。二人相约明天从顶上放下揽绳去采。第二天临去时,素青爹那里有事,王五就一个人上去了。王五本来攀岩的功夫很好,正常情况下办这点事没啥为难的,可是事有凑巧,他顺着揽绳下到灵芝边上,正好有个突出的石尖,王五一脚踩着石尖,一手握绳,一手用刨镢挖灵芝,灵芝挖出石隙时,用手一抱,左脚荡在空中,立刻惊扰了洞内打盹的蟒蛇,蟒蛇吐出信子,一下咬破王五的脚腕,一声惊叫,王五抱着灵芝坠下山崖,立刻中毒晕死过去。
时已过晌,一家人正等王五下山吃饭,素青总觉得不对劲,焦急中,见窗外有一个东西在晃动,出门一看,是一只金狐狸含着王五的兔皮帽子趴在窗台上,一家人知道出事了,赶快向狼叫咀山崖奔去,等他爹把他背回家,王五仍然不省人事。素青爹又是灌汤药,又是敷膏方,终于把女婿救了下来。但蛇毒己经入了神经,左腿虽然周流着血脉,就是不听使唤,走路时右腿拉着左腿,即使这样了,王家还是感恩金狐救了王五一条命。
王五不能打牲了,只能跟着岳父制药,有时也帮素青采药,王五腿脚不得劲,可双手是有的是力气,洗药、切药、炒药、磨药他全包了,他的诚实和勤劳被岳父一家人认可了,虽然素青灵动,可命就是这个命,找谁不是个过日子。岳父有意把祖传的医术传给女婿,可王五不识字,只能干笨活,这不免让岳父担忧他们的未来,当时的世俗不兴女孩当郎中,乡下人忌讳,男女授权不亲,当郎中得摸体看伤,这事女孩做就有伤大雅了。天无绝人之路,但女郎中能治妇科儿科病,从此素青她爹拿定主意把妇科和儿科的脉道、外诊、汤头的增减传给素青。
过了几年,素青爹老了,手颤的把不住脉,也开不了药方,诊所的生意日渐惨淡,素青采的药自己用不了全卖了,日子真快过不下去了。一日她爹说进城去吧,人挪活树挪死。
他们就在应州城内西南狮子巷路西刘家大宅南邻买了一处邻街小院,前店后场的格局,正适合她们,搬家时拉来五大车药。真是远亲不如近邻,未开张前刘老爷登门拜访,刘老爷是见多识广的读书人,为诊所出了不少主意,谋划来谋划去,诊所就定名为:白三剂诊堂。经营方法就是三剂内不收费,白吃三剂,三剂后收费。
药店开张那天,张灯结彩,炮仗齐鸣,刘老爷出面主典,先祭祀完正堂的医药祖师爷孙思邈李时珍,就挂匾开诊,兰底金色的大匾是刘老爷手书后送的,牌匾一挂上去顿时生色,一入巷口就能看到刘府的旗杆下,白三剂诊堂大匾。
开张后顾客盈门,陈年的疑难杂症患者都来了,人们都想先白吃三剂试试,果然有效,复诊者就络绎不绝了。诊所内是素青坐诊,她爹坐阵,有时见了有疑虑的患者,素青就问她爹,她爹就说行、对、好,病人就放心了。一个季节过去,五车药就都用完了,她们药价收费低,利润少,只能自己采药用。
清明一过王五就回了山,发动乡民采药,自已在祖宅制药,半年过去,药材超出了预想的五倍。素青怪怨王五没有节制,这么多药材用不了,一过期就成了枯柴。
天赋神命,就这年冬至一过,口外的鼠疫传了过来,雁北一带人们一家一家地病死,阎锡山下了死命令,军队出动戒严,所有医生都配合政府抢救病人,素青的药材就配上了大用,她的茵陈、柴胡都是清热解毒的,素青整车地往城内井中投药材,井水已变成褐色,又支起大锅,煎两种汤药,清热解毒汤和莲花清瘟汤,雇人分送给感染者服用。七十天的疫情终于过去了,小城的病死者只是个位数,素青免费捐药已将自己的药店破产了,省里的阎督军前来视察,感念这个民间奇女子,大难面前舍家救人,省府奖励了三百大洋,送匾:药婆仁心。
02媒婆王婶
媒婆是搞婚姻介绍的传统女性,与现在的婚姻介绍所有本质的区别,这个职业的产生可上溯到周朝,《诗经》中就记载有:“娶妻如何,匪媒不可”的句子。在封建社会的礼教制度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为基本的婚姻通则,媒人就必然成为男女双方的第一证婚人,他的职能不仅要对男女双方的情况进行准确的介绍,还要安排和参与一整套婚嫁仪程,在清乾隆年间的择吉通书《协纪辨方书》中还保留了问名、纳采、结婚姻(订婚)、嫁娶等事项,归类于民用四十八事中。不仅如此,媒人还要在婚后调解家庭纠纷,调理婚姻感情,待夫妻俩有了孩子,家庭步入正途才放手。
但在传统文学形象中,媒婆是刁钻、刻薄、逼人就范,叼着一个烟袋,嘴角一颗大黑痣,妖气满身的丑恶形象。其实现实生活中的媒婆,都非常练达,通晓人情世故,腿脚勤快,能说会道,不辞劳苦,处理双方诉求公允适度,是有诚信,有口碑的角色。
媒婆是月老的使者,人的婚姻从两性诱惑开始,由媒婆引线,撮合促成,但是主要起作用的还是缘,缘能把偶然变成必然,所以就有千里姻缘一线牵,百年修的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等等说道,这些传统的婚姻观,让媒婆王婶演绎得淋漓尽致,他的故事让人听来会喝彩入迷。
王婶是应州媒婆中第一名嘴。
王婶娘家是桑干河南岸东店村人,婆家是西店村人,乡谚说:南北沙城东西店,自古就是那穷地界。东西店两村中间有一官道,旧时为走东口必经之路,过去两村邻路建店服务行旅之人,所以后来就定名为东店村和西店村。东店村是一家村,都姓王,一个祖先。西店村也是一家村,都姓刘,人与人之间最远也在八服内。两村都是盐碱地,紧靠桑干河,虽然种庄稼不行,但有大片的盐滩,上三百年以来村民们都是熬盐的。
王婶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五个弟弟,也大概是她们王家祖坟有毛病,代代他们二门儿子病弱。一年大明府有个风水师出口,赶到桑干河畔,河里正发山洪,过不去河就在东店的盐坊过了一夜,那时王婶爹在盐坊守夜,一夜间说话投机,她爹就把自己的苦衷说了,先生观了相,上了掌诀掐了掐说,老哥你要信我,让每一个儿子认一房干亲就会好了,她爹说认干爹倒好办,一同受苦的穷哥们有的是,不知向哪个方向认?先生说,向西的外姓。
王婶她爹信了,兄弟六个都认了西店村刘家的干爹干妈。那几年每年她们家都要拜老祖,敬天地,双方办酒席,为孩子们结金兰之谊。一过年,几十个孩子成群结伙拜年,每家都应接不暇。阴阳先生说的也有点道理,王婶的弟弟们都长成了威武的大汉,一个个健壮起来。王婶家内为长,除照应弟妹,家内家外一把手,周事了事的,常穿行于各位爹妈家。宁娶大家奴,不娶小家女,王婶的一切被西店村的又一刘家看中了,人家打发媒人反复上门说合,都是受苦人家,都是熬盐的,谁也不嫌谁,她爹妈是想把她聘到外乡,西店是一家村,穷亲戚又众多,往后过上小日子怕人前礼往的支应不过来,可也是月下老人作怪,或也挡不住媒婆的三寸不烂之舌,只能应了,次年正月就纳采、问名、订婚,八月十五前就娶了过去。
王婶结了婚,女婿也称心,公婆也上待,回娘家几天也是喜盈盈的。西店她们家也是有威望的人家,虽说是庄户人家,在村内是有眉有眼的,王婶她们辈份大,有很长的老汉也称个婶子长短的,没过几年与她同村的干兄弟姐妹们都一个个长过了墙,也要谈婚论嫁了,他们的家长都过来和王婶商量,打听打听东店村正经人家的子女。一来二去,王婶常去跑腿说合,慢慢的王婶就成了村内的媒人,先给弟弟妹妹们说亲,再给同族乡邻说亲,西店和东店最终成了亲戚村,一刘一王盘根错节,有时坐到一起辈份就刨不清了。
王婶说媒起初是家族需要,时间久了,她也成了职业媒婆,托媒的人三乡五里的都有,好多城里人也上门请托。
王婶说媒有她的一套,她对婚缘有一定的认识和把握,她发现鼠牛,猪虎,狗兔,龙鸡,蛇猴,马羊属相配对成功的多,婚后也安静,媒人也省心省力,最怕鼠马,虎猴,兔鸡,猪蛇配婚,即使有缘也婚前不顺,婚后不顺。
一年城里染坊的李老爹卖布时,遇见一女子,初打量出语玲珑,五官端庄,一打听是南沙城村李辅家的女,王老爹看中了这个女子,着意要为儿子攀这房亲,就寻上了王婶的门,王婶暗中庆幸那正是姨妹春芽,春芽的婚事成了老大难问题,富的不找怕小看,穷的不找怕受制,俊的不找怕有外心,能找到城里的买卖人家也算了了姨夫的苦心。王婶就择日进了趟城,一路走一路问,拐着弯地打听西街染坊李老爹一家的名声。李老爹是本份的生意人,行操厚道,待客也诚实,一子一女,女儿聘了,父子俩照应着生意。寻到西街进了店,一家人那个热情,她王婶长王婶短的,盛情接待,这个儿子生的也挺精干,忙里忙外,默默地干活,就是话少些,吃了饭,抄了庚帖,一看年龄和春芽正好同岁,都是属鸡的,又过了百天,一个三月生一个九月生,王婶便满心喜欢地回了。
王婶先和她妈说了这事,她妈显出顾虑来,你姨一家土坷垃,不知咋就生出这么个姣精主,这人家尔也不一定满意。王婶心想,话已经说下了,走着看吧!王婶又去了姨家,说了前因后果,春芽还记得那店,还记得那李少爷,就是当时没上心也没观察眉高眼低,不管啥吧先看看庚帖。第二天她们姊妹俩就找了下庄村的罗阴阳,罗阴阳哼哈了一会,目光移出老花镜外,一闪神说,一窝鸡,公鸡围窝母鸡下旦,上等婚,不宜于婚合命合脾气性格不合,嗯能成的,秋上完婚,过好日子吧!姊妹俩就有了主意!
一个大晴天,一个男子牵着一头毛驴就进了春芽妈的院里,男子叫李稳,生性与名字一样稳重,王婶迎出来问这问那,李稳一句话也插不上,春芽扒在窗上认真的看了,拴驴的手脚倒挺洒脱,进屋坐定后互报了你我,说了些城里的新闻和染坊的生意,这孩子就是话少些,春芽也没看出个不足之处。
王婶跑了两趟算是说定了,换庚帖,纳采(送财礼),结婚姻(定婚),择于八月初大鼓大轿娶走了春芽。
春芽婚后小夫妻就是脾气不合,春芽大闹了几场,次次往王婶家跑,只是哭。王婶问,公婆外待?不是。男人打骂?不是。问来问去的,不会做那事?也不是。原来是春芽妖,嫌男人实诚,吃完饭,干完那事就睡觉,不懂个花言巧语的。王婶才算见了大了,世界上啥人都有,一辈子说媒没翻过车,在姨妹这岔上就过不去了。说死说活地送了回去,熬到外甥三岁时才算平稳了。
媒婆也得交上好运,碰上一对前世的冤家,媒人就脱不了干系。得啥利就得受啥害吧,世界的事就是这样的,日子过好了升官发财,儿孙满堂的谁能想起当初的媒婆呢?也不尽然。
土忽洞村有一家山民,老爹一条腿,是个鞋匠,儿子一只眼是个铁匠,老妈是个哑子,一家人日子过得倒挺好,就是儿子娶不下个媳妇。他爹走村串巷一边给人们绱鞋,一边查访有名的媒人给儿子保媒,一年冬天终于见到应州第一名嘴的王婶,王婶也作了难,你们一家三口一人差一件,银子再多也难访这样的傻女子,说是说,做是做,王婶没事时也愁他们的事。
天下的事算是奇巧了。
一年夏天,高梁杆一人高时,王婶在她老舅家住,为老舅拆洗被褥,打扫房舍。老舅的西邻出了一档子事,老俩口无儿无女,半道上拾了个女儿叫兰兰,兰兰十岁时父亲就摊在床上,兰兰放不下俩老执意没有嫁人,前天母亲出门时跌了一跤,扶回家时还能说话,喝下一碗水就不省人事了,兰兰守了一夜,母亲就走了,这正值五黄六月的,举目无亲,家无存粮的人家碰上这档事如何是好,两天了老太太还没入殓,邻居们急得没办法。王婶忽然就想起了土忽洞村的鞋匠,就和兰兰说了,古人有卖身葬父的,今你遇事紧急,何不把自己的身价钱(财礼钱)花了葬母,兰兰说拖着个病爹,那有那么傻的人要我?王婶大概说了鞋匠的情况,又说我给作保先向鞋匠借点钱,打发了母亲再说,兰兰点了头。王婶就去了土忽洞,鞋匠一家听了兰兰的故事,深为感动,这么贤良的义女,卖身葬母,还要带父嫁人,鞋匠说,啥也别说了,事成不成就当是认了一门亲戚,你先拿足银子下山,我和儿子准备一下再去。第二天鞋匠父子拉了一车食物赶来,葬了亲家母。百日后搬了兰兰父女俩回山完了婚。
从此以后每年的腊月小年一过,兰兰夫妻俩准要下山给王婶家送点山货,干蘑菇、野鸡、大豆、莜面的,感谢王婶为他们保媒。
天地有好生之德,君子有成人之美。盐从哪咸,醋从哪酸,王婶成就了无数的小夫妻,婚姻本是两情相悦,两心相爱的事,可新鲜过后,柴米油盐,传宗接代就成了大事。
六里庄的陈相公,家财万贯,可娶一房不生,纳了妾也不生,一直娶了六个,还是柴鸡一窝不下蛋,只能求助第一名嘴王婶了。
王婶想了想,这六房太太不生,就不是女人的事了,再说了媒人保媒不保生,这事相公还是另请高明吧!陈相公缠着不走,王婶只能勉强答应,陈相公就放下重金作谢。
拿了人家的手软,王婶犯了愁,每天琢磨这事,莫非这六房太太命中都无子吗?她就往罗阴阳家跑,想探问个究竟,罗阴阳也存了心,想帮助访个命中子多的女子试试。第二年春天,罗阴阳捎来话说有个高疃村的女子,命中多子并且有意作小。王婶赶去看了看,那女子笨笨的,体大胯宽,满脸青春荡漾,一看就是多子旺夫相,陈相公也不多讲究了,择了吉日接了回去,可喜的是第二年就生了双胞胎哥俩。
从此王婶作为第一名嘴就红遍全域,但是谁能知道王婶的用心和辛苦。求王婶作媒的人无数,王婶作媒也有三不保,活人妻不保,寡妇不保,冥婚不保。他说的都是黄花大闺女,黄花大闺女心纯,戴谁的凤冠就是谁的人,发髻抖在谁炕上就是谁的人。王婶的精明,从没看走眼过。
王婶的长女芸芸看着就大了,每天早起就钻到镜子里去,用烧焦的竹筷打发圈,用海纳花瓣染指甲,王婶拿定主意得挑个称心女婿。夏转秋来,王婶出村时都带着芸芸,说是攀个伴,实际是探探芸芸择婿的眼光,可每过一家芸芸胖了瘦了说一大堆不是。王婶发了愁,于是差人正式给芸芸保媒,见了几家公子,芸芸都不言语,王婶试着力主也不行。嫁不出去的姑娘,泼不出去的水,你说那个犯难。
终于纸包不住火,芸芸和北沙城卖豆腐的赵小六好上了,你说不知图个啥?赵家又穷人又歪,一无是处,反正芸芸见了赵小六就高兴,俩人一站一上午不知道乏。风言风语的让妯娌们传到王婶的耳朵,起初王婶还装着不知道,把这事压了下去,后来赵家托了媒人上门才说破,王婶主意已定,一万个不答应。赵家啥人家,破了脸要娶,择了吉日硬逼。娶的那天母女俩也说遍了,情断义绝,一个烧了离纸,一个头也没回地走了。
王婶羞的再没脸见人了,整个人就垮了。一辈子说媒,能说服了别人,说服不了自已的闺女。一辈子替别人做主,在女儿面前做不了主。王婶又羞愧又恼怒,第二年就搬到城里去住,没办法,还得以说媒为生。
十年后王婶老了,就这一年思女心切,思虑久了就得了一场大病,晕迷中听的有人妈妈妈妈地叫,微睁开眼看见一圈生人,像是有个芸芸,芸芸喊:妈,妈,我回来啦!王婶缓过神,一看真是芸芸,领着一儿一女真回来了,勉强爬了起来,全家抱头痛哭。
王婶的病好了,也再不说媒了,情为何物,她一辈子也没闹清。
03牙婆嫩苹果
应州这地界是多出美女的地方,从远的说,有辽代的几位皇后,如萧太后,有个先生考证说,萧家祖籍原本不在应县。祖籍是个变动的范畴,国籍还能变,祖籍三代后自然就变了,再说了皇后们都生在应县龙首山一带,吃得是一湖一山的风水,这叫美女照镜的地形,所以应县多出美女是有依据的,不是有一句乡谚说:马岚庄的韭菜,小石口的蒜,石庄的姑娘不用看。何时就有了这句俚语的?应州人都说,从开天辟地,年代久了。
光绪年间又出了一个美女,不胖不瘦,不高不低,不粗不俗,比西洋景上画的美女好看,究竟有多美?反正人们不管四路八仙,老少童幼,见了她都驻足忘行。有见识的人说,那叫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杏眼黛眉,唇红齿白,素面如妆,尤其是那脸如婴儿那样水嫩,乡人们就叫她“嫩苹果”。因此就传出一句戏言:“没见嫩苹果,等于瞎白活”。嫩苹果的美纯粹得一尘不染,让人生不起一丝邪念,得这个雅号确也该她了。女子中有雅号的少,万中选一。有雅号的女子,必有非凡之处,要么名动天下,要么坏的掉渣。可嫩苹果都不是,她是个平凡的善女子,吃不了匪饭,也近不了贵人。
嫩苹果姓肖,叫肖玉梅,小名玉妹,家住城内牛市巷,她爹肖四是个卖豆腐的。她有三个哥哥死了两个,有两个妹妹都卖给了别人。仅存的三哥是个出名的痞子,人叫“硬豌豆”,硬碗豆专和有钱的人斗,肖四跟着这个儿子坐过两回牢,他就和州官老爷赌誓与儿子脱离父子关系,从此家里才安静了。玉妹母亲死得早,她从小就管着这个家,做饭洗锅,推碾绱鞋纳大底(旧时布鞋底),样样都行,闲的时候种花,采花粉,做胭脂。
玉妹爱花,会种花,真像花仙降世,人们难种的花,她都能种活,尤其夏季六七月,她爹的小院到处是花,蝴蝶、蜻蜓、蜜蜂飞来飞去,也是爱着花,院门外两棵老槐树正在谢花季,树上地上都一片白,墙角高大的椿树花期正旺,褐红的花瓣染去了一片天,在门里有两棵玫瑰树发着清香,檐前有牵牛花缠着野紫藤直爬到房脊上,水仙,马蹄莲,晚菊,康乃馨,牡丹,月季,一盆一盆地放在檐前的架子上晒太阳,当地的海纳花沿着菜畦的两边整齐地排成行,两大堆大花一杆杆挤在一起,开着无数的花盘,家内是绿萝,仙人球等绿色盆栽。这个季节是玉妹最忙的时候,她忙着采花,玫瑰花开到两周后色味最重,趁湿采摘,晾在竹萝上,每天翻一次,翻过三次,放入石钵中捣乱,过滤杂质,挤出花汁,和以香精,就是妇女们的嘴唇红了,比胭脂铺卖的胭脂好。海纳花的花瓣和大花的花瓣和在一起,阴干,磨面,参以明胶就是指甲红了。
每年的冬季也是玉妹忙的时候,水仙、马蹄莲正是花季,她得炮制春季的花粉,尤其是妆粉难制。妆粉包括米粉、铅粉、香粉、黛粉。粉色分红白黑三种,米粉就是用小米淘洗蒸煮烘干增白后,再加脱脂后的牛髓,才能用于化妆涂捺。白铅磨细叫铅粉,虽然细腻好看,但有毒。黛粉只用来染眉或画眼,黛粉的制作是,取五月端五节河边柳枝,剥皮取芯,上火烧,烧到一定时候,放入米酒中,形成的木炭,枝整的就是画眉毛的眉笔,碎片可磨碎成面,也可画眼影,和胶可染睫毛。
玉妹的妆粉是纯天然的,无毒,工到料细,从不掺假,所以大人家的太太小姐们都喜欢。旧时的女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得上门服务,玉妹这样一个美人上门服务自然引不起嫌疑来,本城十三大户的太太小姐丫鬟婆子们都是玉妹的熟人,有的成了知心朋友,她们心中有了难事,都和玉妹说,她进出方便,有的事玉妹都给捎着办了。
这样可人的玉妹,到了结婚年龄,就是没见过媒婆上门,有名望的人家不敢沾染她,她有个厉害的哥哥。贫苦人家不敢奢望她,那个美人坯子能过了苦日子么。玉妹整天和女性打交道,也没有想过男人们的事,因此她就这样耽误着。
一年的春天她爹去大营碱滩进卤,和一个穷朋友说起了这事,这老哥也说内侄生得出众,得攀个明亮人家,一分人才一分福,山乡野闾不是作践了么。目下本村有个穷秀才,在县学读修,身世虽寒贱,咱就图个以后,老哥你如有意我就跑一趟。玉妹的爹有点踌躇,但这事真就做成了,玉妹就真的跟了程秀才,出嫁的那天,一边是她哥那些江湖散野的粗人,另一边是一群谦谦玉洁的读书人,可小城人们传言的是这一对才子佳人的故事,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
结婚后玉妹还是料理她的花事,也为夫君攒着银两,因为明年就是光绪帝辛卯开科了,程秀才得进京乡试,一来一走少则得一年,太学考完后,先得候榜,考中了也还得候缺,这一年得多少费用,一个胭脂女能有多少银两,好在太太小姐们的帮助,程秀才终于起程了。
第二年放榜时,州衙的告示上只有冯秀才中了举人,可没有程秀才,玉妹也想功名是一辈子的事,冯秀才大半辈子才求上,咱们不急。可是同榜的士子都回乡了就不见程秀才回来,一打听,他们说是在蔚州府分开的,程秀才得了伤寒症,在客栈就医,众人的银子都给他留下了,一个月后就回来啦。玉妹心焦的不行,一个人患病在外乡,举目无亲,如何是好,众人说有当地的同科士子照应着肯定没事的。盼着盼着,程秀才终于回来了。这是程秀才思乡心切,但病并没有彻底痊愈,回来没几个月后又加重了,反复了半年多又勾起肺痨病死了。
人们都说红颜薄命,玉妹那么好的人,咋就摊上这等命,程秀才死时玉妹的身孕已上了月份,她在悲痛中生下儿子程秋,这名是程秀才吩咐的,生下女儿送人,生下儿子叫程秋。
从此玉妹从胭脂女变成了胭脂婆,还卖着她的妆粉,还住她爹的小院。
一年的秋天,她上冯府送妆粉,冯家大太太生不出丫头,就吩咐玉妹多操心有卖丫头的人家,正巧州里绑子剧团的青衣红九女将临盆,她的对象去了归绥,孩子必是个私生子,也托玉妹卖了,这事也正如冯太太的愿,正好生下个丫头。冯太太封了二两银子和一匹锦缎,玉妹就送了过去,抱了丫头就走,丫头在包袱里乖乖的,就象她送出去的两个妹妹。
旧时的社会生产力低下,人们生得多,养不起,与其半拉岁数饿死,不如早点送人,也有心硬的女人,怕送人留下心病,一生下来就掐死。就这一桩生孩子的事,就催生了三个职业,助产接生的稳婆,扔死孩子的鳏夫和介绍抱送收养的人牙子——牙婆。
玉妹就成了牙婆,从卖脂粉开始走上这条路,从送走两个妹妹给人开始熟悉了这行的规则。这一行大面上讲的是送人、抱养,实际讨价还价时就成了买卖生意,并且介绍人的中介酬金都是三七开,由卖方付,但大户人家的买方也给。牙婆的下线有时是稳婆,那时就两个中介人平分好处费了。
牙婆的范围不仅是婴儿的报养,还有儿童的买卖和典妻。这些生意一般年景都是买方市场,只要有口饭吃,哪有父母忍心卖儿卖女的。
光绪十七年全省大旱,旱坡地都未下种,水地庄稼也未全收,四野里立秋后才有了野菜。次年一开春,卖儿卖女的人家就多了,女孩好卖,买来做童养媳的,陪房丫头的,还有培养家生丫鬟的,平时十两银子的行情降到了五两,以银两作成黍谷粮食成交,那是逃活命的时候,卖掉儿女的人家反而高兴。婴儿没人买,饿死的多。典妻的也多,是那些诚实的光棍们,趁社会危局,租个别人家的老婆,租期内生个儿女,租期一到放人家回去,如果孩子还没断奶,男方再付奶妈费,再由她妈抚养一段。
晋老爹的三个女儿就是玉妹给卖了出去的,晋老爹与玉妹爹是故交,晋老爹孩子们多,三男三女,三个儿子都娶妻另过,三个女儿挨着肩肩往大攒,正碰到那荒年,装忱头的黍糠也吃完了,就托到玉妹名下,正巧那年黄府大太太想给老爷纳妾,也和玉妹商量这事,这好事就落在黄老爹他们家。玉妹的主意是让大丫作妾,让二丫陪房,姊妹俩也算照应,有事了也能帮一把,黄老爷一看水凌凌的姊妹俩就全要了。纳妾也是大事,也得彩礼身价钱,换单庆典。晋老爹一下发了,三个儿子还有三丫头都有了依靠,全家人都感谢玉妹这个贵人。
也有那些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家,北街的王佗子,夫妻俩就守着抱来的女儿春妮坚持,心想女儿已被卖了一回,不能再卖一回,要死死在一起,夫妻两吃烧土和碱葱籽,省下点吃的给女儿,吃的都肚胀水肿,相续饿死。春妮是玉妹给买回来的,听到消息玉妹赶去,雇人把王佗子夫妻埋了,把春妮抱了回去,后来春妮成了儿子程秋的媳妇。
玉妹她爹的肖家,原本是南山上平坐村一带的祖籍,住惯山区的人走不了平道,祖祖辈辈繁衍生息,都不想下山,多大的荒年山区也遭不了灾,粮食绝收了,也有野果树根药材,打一只野猪一家能吃半个月,甭提遍地的野兔了。可是山里大都是一家村,女子又少,娶媳妇就难,光棍多的是,平川的女子绝不想上山,走不动那路。
光绪灾荒那年,肖家族人找到肖老四想给村里的光棍买丫头,慕名玉妹这个大牙婆。玉妹爹满承满应,救命的年份,总比饿死好。玉妹家成了人口市场,山上的光棍一批一批地下山,城里的女子一批一批上山,大多是以童养媳的方式结成婚姻,有的女方全家跟了去。其中也有个难缠户,就是山上放羊的肖四拐。
四拐并不拐,他早年是走关东的人贩子,把东北的女子按不正当的手段拐入关内再卖给别人,得了不少黑钱,年轻时住察哈尔,也得过势漂亮过,曾顺手娶了三个漂亮女子,但也死了三房老婆,未留下一子半女。后来事发,四拐被关了五年,再后来光身一人回到平坐村,只能给别人放羊,这大概就是因果报应了,但是四拐不死心,那也得有个儿子续下香火才行,就托了玉妹。玉妹说典妻费用太大,每年三担黍子,十两银子,如三年不生,不是人财两空吗,四拐老了,娶个半道的妇人也不会生,与其给别人拉旱船养家,不如典个年轻的。玉妹就存心留意这事。
光绪十八年应州府水灾,先是亢早后是淫雨,后秋又多风雹霜雪,终致颗粒无收,入冬后饿殍遍地,尸骨遍野。西关的三寡妇说啥也守不住了,寻来玉妹,只要饿不死我三个儿子啥条件也行,玉妹就说起了南山的肖四拐,可肖四拐说的是典妻,典妻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契约,和女人孩子能说成个啥?可一见人,肖四拐就愿意了,说好了就三年,三寡妇一家都跟着上了山。三寡妇好怀道,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原估计等孩子一岁半再下山,可第三年肚子又大了。唉也是命,三寡妇命里欠着肖四拐的,往下熬吧,走不了啦,终成了火喷喷的一家人,肖四拐因这事一直念着这是玉妹的好。
旧时代的人们,挣扎在大自然中求生存,什么伦理,什么道德,生存是第一位的,人们说起过去的牙婆就如现在的人贩子,其实任何时代都有历史的局限性,这种局限就决定了当时的价值观,在玉妹那时服务过的人家,谁不说是玉妹成全了他们,这么个美人,这么个牙婆,在那时不是行着善道吗?
欢迎投稿
电子邮箱:xwbzhangxianwe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