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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2/4 19: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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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自古喜欢鹿,《诗经》里已有“呦呦鹿鸣”的句子,而在民间传统的观念里,鹿更是一种长寿而吉祥的动物;南极仙翁的身旁,就常画着一只大梅花鹿。

由于“鹿”、“禄”同音,中国的吉祥图案里,也常画一百只栖息闲散的鹿,称为“百禄”,或画一位束带加冠的官吏抚摸着花鹿,称为“加官进禄”。

鹿的生态

在自然界里,鹿是一种温驯的哺乳动物。它的身躯约长四尺,四肢细长,身形矫健优美,胆小而易受惊吓,行动敏捷。鹿生长于山林溪畔,成群结队地觅食栖息。

三百多年前,台湾因地广人稀,气候和环境都非常适合鹿的生长繁殖,山林中又无虎豹等猛兽,因此鹿繁殖得很快。清初人郁永河在《番境补遗》一书里,形容台湾鹿的生态说:

“鹿以角纪年,凡角一歧为一年,犹马之纪岁以齿也。番人世世射鹿为生,未见七歧以上者。向谓鹿仙兽多寿,又谓五百岁而白、千岁而玄,特妄言耳。竹堑番射得小鹿,通体纯白,角才两歧,要不过偶然毛色之异耳,书固未足尽信也……牝鹿以四月乳,未乳极肥,腹中胎鹿,皮毛鲜泽,文彩可爱。又牝鹿既乳,视小鹿长,则避之他山,虑小鹿之淫之也……”

鹿是经济效益很高的动物,鹿的全身各器官都具有滋补的功效。

明人李时珍在《本草纲目》卷五十一里说:鹿茸主治漏下恶血,

补男子腰肾虚冷、精溢自出。鹿角蜜炙研末酒服,轻身强骨髓、补阳道绝伤。鹿血疗阴痿、补虚、益精血。鹿肉补中、益力气、强五脏。鹿髓同蜜煮服,可壮阳道、令人有子;同地黄汁煎膏,服用后可填骨髓、壮筋骨、鹿肾补肾壮阳……

汉人哨鹿

中国人从上古时便懂得鹿的滋补价值了。晋人葛洪《抱朴子》上说:“南山多鹿,每一雄游,牝百数至;春羸瘦,入夏唯食菖蒲即肥。当角解之时,其茸甚痛,猎人得之,以索系住取茸,然后毙鹿,鹿之血未散也。”

降自唐宋,鹿茸、鹿血和鹿肉仍是中国人偏好的补品;宋人周辉《清波杂志》里说:

“通泰(今陕西葭县)盐地,糜食艾,生茸,入药,故人极力捕猎,以邀善价。”

中国人怎样捕鹿呢?猎人在猎鹿时,往往身披鹿毛、首戴鹿头、口吹哨子来摹仿鹿鸣声,引诱野鹿出现而加以射杀,称为“哨鹿”。

哨鹿所用之哨子,是用鸟胫骨来制作的;宋人蒋颖叔《蒋氏日录》里说:

“江陵松滋枝江村,射鹿者率以淘河鸟胫骨为管,以鹿心上脂膜作簧,吹作鹿声,有大号、小号、呦呦之异。或作鹿鹿声,则麋鹿毕集,盖为牝声所诱,人得壳矢而射之。”

“秋捺钵”

除了汉人,中国北方的契丹人、女真人,也都有猎鹿、吃鹿的习俗。

契丹是唐末五代时在中国北方逐渐强大的异族,契丹人在尽有大漠与长城,建立了辽国之后,为了便于统治,并且配合从前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仍旧采取四季游居的生活方式,每一季各有行在(都城)称为“捺钵”,并举行狩猎的活动。

“秋捺钵”是在永州(热河境内老哈河与黄河的会流处)西北五十里的伏虎林,辽国的皇亲宗室、王公大臣,每年七月中旬起牙帐,入伏虎林中射虎射鹿。

契丹人射鹿的方法有二,一是以哨子模仿鹿鸣,诱鹿出现而猎杀的“哨鹿”法;另一则是以盐诱鹿而射杀鹿只,称为“舐咸鹿”。

由于鹿喜食咸,契丹人便洒盐水于地,诱鹿出现,也有时于夜半潜赴群鹿聚饮的盐池,射杀正在喝水的鹿只。

哨鹿是女真人的专长,常模仿鹿鸣的猎人都是女真族人。

他们穿上鹿皮、戴上鹿角,呦呦地吹起哨子,真是人鹿莫辨、几可乱真了,诱得林中的群鹿闻声而至,成为猎人弓箭下的牺牲。

在契丹势盛时,女真族人定期要进贡一些精于模仿鹿鸣的猎人给辽国皇帝,好让其在“秋捺钵”时能够大丰收,畅食鹿肉、畅饮鹿血。

木兰秋

清朝的满洲人也有秋猎的习俗,也喜欢猎鹿。清朝的皇帝,往往在秋季赴木兰举行秋之典。

木兰是满洲文的音译,意指“哨鹿”。由于满人的哨鹿都在热河承德府北方四百里处的一片林区中举行,因此该地(今热河围场县)称为“木兰林区”。

这片东西长三百多里、南北宽两百多里、周围有一千三百多里的大林区,原是辽国中京大定的处所。辽亡国后,此地又落入蒙古人的手中。

当满洲人淹有四海、建立清朝后,蒙古王公献出了这片林地,给清圣祖康熙皇帝。于是康熙、雍正、乾隆、嘉庆诸帝,几乎每年秋天都到木兰围场打猎。

清帝在木兰围场狩猎的方式有二,一是哨鹿、一是合围。哨鹿时只有皇帝和近身侍卫数人随行,合围时则需调动上千名的士兵。

关于乾隆皇帝哨鹿的情景,据随侍木兰的亲王昭梿在其《啸亭杂录》里描述说:

“高宗搜猎木兰时,于黎明亲御名骏,命待卫等导入深山叠嶂中,寻见鹿群,命一侍卫举假鹿头,作呦呦声引牝鹿至,急发箭殪毙。”

而合围的规模就更大了,得由侍卫先探查走兽的多寡,禀告皇帝,决定了行围的地点后,在五更前,由管围大臣率领八旗劲旅、虎枪营士卒、各部落射手齐出营盘,视围场山川大小远近,分两翼围成圆圈。

起初几十里,后来愈缩愈小,有计划地把走兽逼出山林,逼到一块距皇帝驻跸大营约二三里的平坦岗阜上。

这时,在围圈之外,又由虎枪营士卒及满蒙各部落的射手组成第二道圆圈。

一切布置妥当后,皇帝便在王公大臣、侍卫亲随的拥护下,来到围场;附近二三十里内的走兽都被圈在场中,任由皇帝射猎。通常皇帝都是选一只最大的雄鹿作为追猎的对象;当皇帝射中大鹿时,所有旁观的满蒙王公大臣都欢呼祝贺。

《啸亭杂录》里形容这种合围的情景说:

“圣驾行围,猎场先遣侍卫看定,前一夕书绿头签奏明,围中鹰犬,各有专官主之……每合围,麋鹿数百、他兽无算,上于围中亲射野彘獐,矢无虚发。兽逸出围外者,人皆得而射之。”

在法国专门收藏远东艺术品的居美博物馆,有一件藏品是英法联军时攫自清宫的《木兰狩猎图》,这是乾隆清刊《诸罗县志》描写台湾山胞捕鹿情景。

皇帝时意大利传教士郎世宁及中国画家金昆、丁观鹏和其他八位宫廷画家所合作完成的,分行营、下营、筵宴、合围四长卷,描写乾隆皇帝出京赴木兰秋的情景。

其第四卷合围中,便有乾隆皇帝骑在奔驰的马上,弯弓射杀一只大雄鹿的紧张场面;四周合围的劲旅和圈中受惊逃窜的鹿群,也都画得翔实而壮观、精彩而逼真,让观者仿佛也置身在这一场盛大的木兰秋猎里。

山胞逐鹿

不仅大陆北方每年秋天有围猎麋鹿之举,东南一隅的台湾,也不时有土著猎鹿。明人陈第在其《东番记》里,描述当年台湾壮观的狩猎场面说:千百成群的鹿,在冬天从山里惊惶奔窜而出,后面跟着手持竹柄铁镞的长枪的猎人,上百个猎人从四面八方合围而上,将那些大鹿一一刺杀,一次狩猎下来,鹿尸堆积如山。

也有些山地人把鹿追赶到一个有天然深坑的悬崖上,等野鹿被逼坠崖而死后,他们再另循小路到悬崖下捡拾死鹿,回家好好地饱餐一顿。

在清雍正二年刊印的台湾方志《诸罗县志》卷首,还有“捕鹿”的木刻插画,可见当时高山族人以弓箭矛矢追猎野鹿的情景。

饲鹿进补

除了捕杀野鹿外,古代中国人也以人工饲养鹿只,以便随时割茸取血。前引《清波杂志》上说:“士大夫求恣嗜欲,有养巨鹿,日刺其血,和酒以饮。”

不仅士大夫如此,连皇帝也以鹿血、鹿茸作为其畅游后宫、力战群妃的壮阳补品。宋徽宗就在汴京艮岳中养了许多鹿,按时服用鹿茸鹿血。《清波杂志》云:

“尝闻宣和间,艮岳豢鹿数百千头,其大如驴,敌(指金兵)围城中,尽杀以啖卫士,茸角皆弃之。”

女真人光吃鹿肉,不吃鹿茸,这点跟汉人是不一样的,换言之,女真人以鹿为粮,汉人以鹿为药。

清宫中也养鹿供皇帝进补。

民初燕北老人《满清十三朝宫闱秘史》上,有一则“鹿血壮阳之御用卫生方”说:

“文宗(咸丰皇帝)御宇时,耽于声色,体多疾,面常黄,时问医者以疗疾法。医者谓鹿血可饮,盖借以补阳分之虚也。文宗然之,于是养鹿百数十,日命取血以进……”

鹿茸大补

鹿是中国人视为珍品而爱吃的一种动物,清初人王士祯在

《香祖笔记》里说:

“今京师宴席,最重鹿尾,虽猩唇驼峰,未足为比。”

清中叶人汪启淑《水曹清暇录》里也说:

“近时宴席不甚重熊掌猩唇,而独贵鹿尾,一头全鹿不过数金,而一尾等之。蒸熟片食,饤盘甚微,形似豕脂,唯味稍带甜尔。”

鹿卧时将口抵紧肛门,俾元气仍归于腹,尾受其气,特别滋补,难怪进补的人对其特别垂青了。

除了吃鹿尾,中国人更割取鹿茸来作为补药。

鹿茸是雄鹿在春夏之交长的嫩角,雄鹿在过了交尾期、生殖活动完全休止后,才开始长鹿茸,它全身的养分全集中到头部了,所以鹿茸的营养价值很高。

宋人沈括在《梦溪笔谈》卷二十六里,分析鹿茸所以大补的原因说:

“凡含血之物,肉差易长,其次筋难长,最后骨难长,故人自胚胎至成人,二十年骨髓方坚,唯糜角自生至坚,无两月之久,大者乃重二十余斤,其坚如石,计一昼夜须生数两。”

对于鹿茸生长的情形,和其采割的时机,东北吉林省世一堂中药店有一张方单说:

“鹿茸为蒙毛皮之初生嫩角,含血未成骨时,如草之嫩芽,外呈紫褐色,柔软而有光泽,中有血管,透露明润。其在春末鹿角生茸之际,初起如银杏状,渐成梨形及核桃形,北人名曰‘血包’,此为第一期。”

鹿茸酒

割鹿茸时,多用利锯在离角座上端一二公分处锯下,割鹿茸的人一手拿锯、一手握住鹿茸,另找一人端盆子盛血,盆内放了米酒,使锯开之角座喷涌出的鲜血流进盆内、与酒混合,这就是鹿茸的副产品—鹿血酒,中医以为是治疗贫血、补虚乏的良药。

一般而言,鹿茸的服用法是把它切成薄片后,加上适量的当归、蛤蚧、海马、四物,再下酒至瓶约八分满,泡上一个半月就可以服用了。

而明人李时珍《本草纲目》卷五十一上所载的“鹿茸酒”,则是用嫩鹿茸一两,去毛切片,山药末一两,绢袋后里置酒缸中,七日开瓶,日饮三盏;再将茸焙作丸服,云可治阳事虚痿。

但在古代中国,另有“鹿茸补阴,糜茸补阳”的说法。糜是我国北方所产的红鹿,形状较鹿为大,角支向后,中国人说它是泽兽,属阳,而鹿则角支向前,是山兽,属阴;糜过完冬至后长出新的茸角,鹿则在夏至后长新的茸角,两者的药效也稍有不同。

前引《梦溪笔谈》卷二十六说:

“按月令:‘冬至糜角解、夏至鹿角解。’阴阳相反如此,今人用糜、鹿茸作一种,殆疏也;又有刺糜、鹿血以代茸,云茸亦血耳,此大误……糜茸利补阳、鹿茸利补阴……”

但宋以后至今,一般人大多麋茸、鹿茸不分地进补,似乎也一样有效。

鹿角熬胶

如果鹿茸不及时割取,过了六、七十天后,茸就钙化成角,雄鹿会在树干上把茸的毛皮磨掉,流血,而后长出真角。鹿角也可作为补虚乏的中药,但据云药效较鹿茸为差。

在古代中国,也有把鹿角煮成胶状来服用的,明人李诩《戒庵老人漫笔》卷四说:

“煮炼鹿霜胶法:新糜、鹿角各一对,截二寸,汲长流水浸三日,刷去腥垢,每角用楮实子一两,桑白皮、黄蜡各二两,无油净锅,鱼眼汤不断火慢煮,勿令露角,常添热汤,不可用水。三昼夜取出,削去黑皮,薄切晒干,碾末,即成霜也。又将煮角汁滤去滓,慢火如法熬浓,倾瓷盆内,候冷凝,切作片,阴干成胶。”

关于鹿角霜和鹿角胶的药效,《本草纲目》卷五十一里有个故事说:西蜀市上,曾有一个道士卖“斑龙丸”,每回他喝醉了,就高唱:

“尾闾不禁沧海竭,九转灵丹都慢说;唯有斑龙顶上珠,能补玉堂关下穴。”

道士所卖的斑龙丸,对身体虚弱、精力不济的人颇为有效,市人都争相走告,其实里面的成分就是鹿茸、鹿角胶和鹿角霜而已。

鹿的全身都是大补之物,难怪中国人从远古以来就吃鹿肉、喝鹿血、以鹿茸为房中补虚的圣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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